【專訪】方旭東傳授訪:“聊包養網站剖析的儒學”與經典詮釋的沉思

作者:

原標題:《方旭東、李翠:“剖析的儒學”與經典詮釋的沉思

——方旭東傳授訪談錄》

受訪者:方旭東

采訪者:李翠

來源:《走進孔子(中英文)》2024年第5期

 

編者按:第十屆尼山世界文明論壇于2024年7月在曲阜尼山舉行。值此契機,《走進孔子(中英文)》編輯部采訪了此次論壇嘉賓、華東師范年夜學哲學系方旭東傳授。方傳授曾因提出“剖析的儒學”而在哲學界獨樹一幟。采訪中,方傳授詳細介紹了其“剖析的儒學”之緣起與重要特點,并對經典的詮釋、當下的“經學熱”,以及儒學與未來人工智能的發展發表了獨到見解。現將訪談收拾刊發,以饗讀者。

 

“剖析的儒學”背后有一個學術脈絡

 

李翠:方傳授您好!很榮幸能有這樣的機會,向您請教儒學相關的一些問題包養情婦。關于儒學學術形態發展的問題,您提出了“剖析的儒學”,提出這一概念有什么特別的緣由嗎?

 

方旭東:其實“剖析的儒學”跟山東長短常有緣分的。我最早提到這個話題,是在2019年參加山東年夜學黃玉順老師組織的“生涯儒學”國際討論會之后。當時討論結束后,《當代儒學》刊物要采訪我。就是在那一次訪談時,我提出了“剖析的儒學”這一概念。這是一個緣起。

 

 

 

方旭東傳授

 

為什么要提“剖析的儒學”呢?一方面,眾所周知,2001年德里達來中國時說過一句話:中國沒有哲學。2010年,李澤厚在接收上海《文匯報》記者訪談時講:“我認為,后現代到德里達,已經到頭了;應該是中國哲學登場的時候了。”后來其著作出書,書名還是用的問號——《該中國哲學登場了?——李澤厚2010年談話錄》。這實質上是中國哲學的一個標志性事務,或許說不僅是對中國哲學,更是對整個中國思惟文明領域而言。另一方面,中國進進21世紀之后,學術研討愈加多元,學術氛圍愈加活潑,容許思惟的不受拘束闡發。在這樣一個年夜佈景年夜氣候下,中國的學者尤其是做中國哲學的學者,開始有一種很自覺的意識,就是要創造本身的一種學說。諸如黃玉順老師講“生涯儒學”,陳來老師講“仁學本體論”,楊國榮老師講“具體形上學”,此類提法還有良多。這就像黃宗羲寫《宋元學案》《明儒學案》,他就說學術必須要有主旨,能夠成一家之言。這個講法,我包養心得覺得很好。所以我個人提出或許說有興趣識地往建構“剖析的儒學”,是有這樣的一個佈景。

 

李翠:為什么叫“剖析的儒學”這個名字呢?

 

方旭東:“剖析的儒學”這個名稱,包含要不要加一個“的”,是“剖析儒學”或“剖析的儒學”,其實這都差未幾,因為對應的英文是一個詞,analytic confucianism。這個也很不難讓人想到所謂的“剖析哲學”(analytic philosophy)。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有兩方面考慮:一方面是因為包養留言板我本身對東方哲學的熟習和清楚,從讀研討生的時候就開包養一個月始偏好“剖析哲學”這一研討路數;另一方面是因為國內研討中國哲包養網評價學,年夜的潮水能夠還是以現象學為佈景,包含黃玉順老師所講的“生涯儒學”,談得很抽象,是作為現象學意義上的生涯、性命。我本身的學術包養網VIP經歷使我重要對“剖析哲學”這一領域比較感興趣,研討生的時候也讀了大批的這方面的書籍。博士畢業之后,我有機會先是往哈佛年夜學哲學系,后是往牛津年夜學哲學系。眾所周知,這兩個都是英語世界哲學的重鎮,它們講的哲學就是“剖析的哲學”。當然這個“剖析”里面,我本身比較感興趣的是“實踐倫理學”,就是凡是傳統上講倫理學還有政治哲學這一塊。

 

李翠:為什么用“剖析”這個詞做一個前綴呢?

 

方旭東:這個要講起來,還是有一些傳統可以追溯的。之前我幫陳來師長教師做他的訪談時也提到這個問題。大師都了解陳來師長教師是張岱年師長教師的博士生。張岱年師長教師的哲學研討當年被稱作“解析的唯物主義”。其實“解析”的英文是“analytic”,與“剖析”是一個詞。這里先講一段故事,平易近國后期有北京年夜學和清華年夜學兩年夜學派。北年夜像胡適、梁漱溟、熊十力等人比較重視意義上的原創,並且比較接近傳統。清華學者后來我們稱之為“清華學派”,重要有金岳霖、馮友蘭,再加上張岱年,還有后來的朱伯崑等。可是新中國成立之后清華進行了院系調整,實際上當時中國就剩一個哲學系,就是北年夜哲學系。所以當時清華哲學系的良多人都往北年夜了,而原北年夜哲學系的這些學者們都散了,好比胡適往臺灣了,熊十力留在了上海,湯用彤師長教師1949年之后在新北年夜做了sd包養分擔基建的副校長,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漸漸加入一線的學術研討了。那么實際上北年夜哲學系在中國哲學里面,就變成了原來的清華學派的學脈。

 

 

 

張岱年師長教師

 

簡單地說,我之所以用“剖析”做一個前綴,是因為我跟隨陳來師長教師讀書的學術經歷。其實陳來師長教師的學術脈絡是直承張岱年師長教師,而張岱年師長教師的學術路徑就是“剖析”。但當時不叫“剖析”,叫“解析”。

 

剛剛講到清華學派的馮友蘭師長教師,他的哲學研討也有“剖析”的特點。當然馮師長教師加倍綜合,特別是他后面講“境界”,有本身的一套哲學。就學術訓練而言,陳來老師本身也講“剖析”,這重要是受張岱年師長教師影響,就相當于基礎功。用武學來打比喻,就是陳來老師的基礎是張師長教師幫他打下來的,但他博士畢業后給馮友蘭師長教師做過一段時間的助手,又接收了馮師長教師的一些講法,特別是關于“境界”的講法,所以他包養ptt后面寫《有無之境》。但實際上隨他出道的《朱熹哲學研討》(后更名為《朱子哲學研討》)就有“剖析”的特點。包養甜心

 

為什么要強調這個呢?雖然陳來老師現在不太特別講他跟“剖析”的關系,但實際上我跟陳老師做過屢次學術訪談,不論相對于研討中國思惟史的葛兆光師長教師,還是研討宋明理學或許說研討朱子學、陽明學的比來剛過世的束景南師長教師,他經常會說,我們做哲學的跟他們比擬有兩個特點:第一是對概念的敏感;第二就是有一種更強的剖析的才能。葛師長教師、束師長教師他們在本身的研討領域已經是大師了,當然束師長教師受過歷史文獻學的訓練。還包含李澤厚師長教師,他也是北年夜畢業的,可是他的訓練相對來講綜合的意味更重,剖析的特點不是那么明顯,尤其是20世紀90年月離開中國之后,他暮年發展了良多倫理學方面的觀點。陳來老師曾經寫過專門的文章,剖析李澤厚暮年提出的“兩德論”等包養網推薦,包含早年提出的“心思本體”“歷史本體”。他講到李澤厚師長教師的研討“剖析”的層面總覺得還差一點點。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講,我提出“剖析的儒學”也是有所謂的師承。

 

別的,我的碩士學位是跟華東師范年夜學的楊國榮老師讀的,華東師年夜有一種自覺,有興趣識地將此中國哲學的學統上承到清華學派。為什么要這樣講呢?因為華東師年夜中國哲學的創始人馮契師長教師是金岳霖的研討生,在這個意義上來講,當然說得通。不過,要說真正的所謂平易近國時代清華學派,確定還是歸于北年夜,這個應該沒有什么好說的。

 

總而言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我接收的哲學訓練,更多是偏“剖析”的路徑。所以明天我講“剖析的儒學”,也并不完整是本身獨創,也不是很隨意提出的,而是有潛移默化的學術影響的。

 

李翠:剛才您向我們分送朋友了“剖析的儒學”提出的緣起和佈景,那“剖析的儒學”有哪些特點,或許說其內容重要體現在哪些方面呢?

 

方旭東:對于“剖析的儒學”,我本身也是在一個漸漸建構的過程中,所以現在也不克不及說很是成熟,只能說我現在構成了一些本身的風格,學術界的伴侶們都還是能夠辨識得出來。這個“剖析”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你看我寫的文章也好,出書的書也好,都有很明顯的“剖析哲學”的意味;另一方面,對“剖析”要做廣義的懂得。我本身還做一點傳統意義上的考據任務,即所謂的文獻批評學,東方人把它稱之為“text-criticism”,其實這也是剖析。我覺得這個特點在陳來老師身上體現得也很是明顯。陳師長教師在學術界最先獲得認可的就是他做的有關朱子書信編年的考證。做考證,當然是要剖析的,你不把每個處所都剖析明白,也沒辦法考證。可是在以前似乎不太會把剖析跟考證、考據聯系起來。前段時間,在北京的一個講座上,來做評論的同門孫寶山老師忽然說:“旭東兄,我看你做考證,也是你剖析儒學包養意思的一個很主要的特點。”我覺得對啊。這樣,用“剖析”就可以一會兒把我重視剖析哲學以及有必定的考據癖的兩個方面給串起來了。

 

 

 

方旭東傳授與陳來師長教師(中)、溫海明傳授(右)

 

關于考證,這里有一個小故事跟你們分送朋友。當年投考陳來師長教師的博士,因為我在華東師年夜讀碩,考北年夜心里也沒底,就用最原始的方法——給陳師長教師寫信,后面附了一篇我當時寫的作業——《〈年夜學問〉來歷說考異》。收在《王陽明選集》里面的《年夜學問》,是一篇很主要的文獻。編者是王陽明的學生錢德洪,他在後面加了一個弁言,講《年夜學問》的來歷若何若何。我讀的時候就感覺有良多問題,所以做了一個很詳細的考證。陳老師后來給我回信,對我這篇習感化了四個字評語,叫“文思俱佳”,這對我來說,包養妹當然是一個極年夜的鼓舞,可以說是終身難忘。

 

所以我講“剖析”,除了用東方哲學特別是“剖析哲學”的良多東西,同時還重視考證,這和普通做中國哲學史或許做中國哲學的,的確不太一樣。

 

李翠:傳統儒學發展到明天,語境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每個時代的儒學都在積極回應時代問題,所以作為學術形態的儒學是“日日新”的。您是若何在“剖析儒學”的理論框架下,對儒學的現代化學術形態給予一些回應呢?

 

方旭東:近年來,我對理論方面的興趣重要體現在實踐倫理學方面。假如說“剖析的儒學”是我的一個用力點,那除了傳統的宋明理學,重要還是史學的、哲學史的梳理或研討。別的就是我對道理、對理論的興趣。關于這一點,不克不及不說到華東師范年夜學中國哲學的傳統。從馮契師長教師開始,華東師年夜這些做中國哲學的學者就有一種自覺,不把本身局限于做一個哲學史家,包養情婦還要成為一個哲學家。什么是哲學家?哲學家確定要有一套本身的講法,就是對一個問題要有一些本身的觀點,在這方面我也在盡力地往做。我現在講“剖析的儒學”,實際上,在良多議題下面我是有本身的一家之言的。好比,現在講儒家倫理學,有良多學者認為比較接近所謂美德倫理學,就是“virtue ethics”。但我的見解分歧,我覺得用美德倫理往歸納綜合儒家倫理學,會有一些不夠。所以我這些年做得比較多的,就是發掘儒學的后果主義的一面。用后果主義的理論往解釋一些儒學的歷史命題。好比孟子最著名的“義利之辨”,《孟子·梁惠王上》開篇就講“王何須曰利?亦有仁義罷了矣”。傳統研討認為既然孟子這么強調“義”,那就不克不及說他重視后果。但我有一個包養意思剖析,最早也是在山東召開的儒墨互補的一個學術會議上提出來的,就是從后果主義來從頭懂得孟子這段話,從頭懂得儒學。比來幾年我一向在做這個。實際上,孟子反對的是“曰利”,而并非“利”自己。孟子并不是勸人放棄“利”,而是告訴人們一個機密:要想獲得“利”,就必須學會迂回,先行仁義,而后“利”就天然出現,這是就個體的普通情況而言。而就君平易近關系來說,國君從蒼生的仁義中獲利,長期包養蒼生則從國君的暴政中獲利。在對“交相利”道理的認識上,孟子其實并不亞于墨子,這就是后果的一面。所以說,“剖析的儒學”不是光提一個概念,光講一個方式論,而必須做出實實在在的東西,拿出一些原創的理論。這是我盡力的一個標的目的。

 

防止過度詮釋與缺乏詮釋的弊病

 

李翠:請您談談對于經典詮釋學的見解,好比若何對待過度詮釋與缺乏詮釋的問題?

 

方旭東:這個問題我覺得很親切,因為以前我寫過一篇文章,標題就叫作“詮釋過度與詮釋缺乏”。我研討宋明理學,立場還是比較接近理學或哲學的,就是對義理的興趣能夠更濃。理學和考據學,假如用東方的詞來說,理學確定是比較偏哲學(philosophy),考據學就能夠更多偏語言學(philology)或文獻學。好比我寫的《新儒學義理要詮》一書,重要就是關注到宋明理學的若干焦點觀念,像“物性”“窮理”“悌道”之類。我會找一個問題,然后往思慮理學家在這些問題上有什么特別的理論貢獻,其實這就是有理論的關懷在里包養感情面。

 

 

 

《新儒學義理要詮》書影

 

我提出詮釋過度和詮釋缺乏的問題,也是有鑒于當代中國哲學研討存在的一些弊病而發的。好比,明天要完整防止用東方哲學來研討中國哲學,其實是很難的。因為,我們設立哲學系,樹立哲學、文學、歷史學等學科概念,自包養違法己就是以東方學術的分類為標準的。現在也有一些學者最基礎不消東方的東西,這種心思我可以懂得,但真的能夠做到嗎?或許說你真做到了,是不是會好呢?是要打一個問號的。為什么要這樣講呢?我們假如是在做一個哲學任務的話,哲學(philosophy)自己是現代希臘人發明的游戲,就像籃球是由東方人制訂的一套規則,我們學的就是人家這個東西。然后你說我們現在打籃球所有的改成中國人本身制訂的規則,那這個就不叫籃球了,或許說你就完整把本身從籃球場上孤立了。我們是可以這樣做,可是對于那些想跟世界一路玩籃球的人,這樣做確定是不對的,你確定還是要遵照人家的籃球規則。同樣的事理,假如說我們也是個哲學系,也是在研討所謂哲學,那你講的這個東西,至多要跟人家能夠相通。好比現在有些人講的經學的一些概念,東方人能夠不了解這個概念在講什么,像仁義禮智的“仁”。這個詞究竟應該翻成哪個東方的詞呢?是“humanity”還是“benevolence”,還是一個加倍希奇的詞呢?有人說我們干脆用拼音吧。但用拼音只是一個權宜之計。拼音放在那里,不懂的人還是不懂,你確定還是要解釋“ren”(仁)究竟是什么意思,這個時候確定還要用別人聽得懂的話語往講。現在做哲學研討,不成能不往守這些基礎的哲學概念、基礎的哲學論證方法。可是有一些純粹做文獻或許做經學研討的,就基礎上沒有往詮釋,這種我稱之為“詮釋缺乏”。

 

有些做文獻研討的,似乎在做一種類似于統計學的任務,統計某個詞出現了幾多次。可是,最后你必須要做個判斷,並且你也不克不及說這個詞最早包養犯法嗎是這樣用的,所以它的意思就是這樣的。有個典範的例子,就是“低廉甜頭復禮”,朱熹用“天理人欲”這套概念往解釋,一些清儒就會說朱熹胡說,像阮元就往考證“低廉甜頭復禮”的“己”,認為假如按朱熹解釋為“私欲”,就和下文“為仁由己”的“己”意女大生包養俱樂部思相悖了。程樹德在《論語集釋》里說:“解經須按前人時代立言,孔子平生言禮不言理,所有的《論語》并無一個理字。且統一‘己’字,前后解釋分歧,其非經旨甚明。”可是假如像他們堅持認為統一文本中的“己”都是統一個意思,即本身的己,那就相當于強調打人的和被打的是統一個人。而朱熹將“低廉甜頭”解為“低廉甜頭私”,克盡本身的私欲,其實解釋得挺好。他明確區分了兩個“己”,就是作為低廉甜頭主體的“己”是我,低廉甜頭客體的“己”是本身的私欲。還有,“克”字也有兩種意思,一個是成績,一個是戰勝,從古文里面可以找到良多例子。但最后你畢竟要選擇哪一個呢?所以我覺得像清儒那樣完整受制于考據,受制于統計學,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因為你必須要做出判斷,這種我稱之為“詮釋缺乏”。

 

那什么叫過度詮釋或許詮釋過度呢?這又是另一個極端了。有時我給一些雜志審稿,發現有些博士生的文章會用良多東方的概念,但用得又不夠貼切。好比說英國哲學家伯納德·威廉姆斯(Bernard Williams)有一個很是主要的概念叫Moral Luck(品德運氣)。比來我看一個年輕學者寫的文章,他就用這個Moral Luck往解釋良多東西,但起首他就沒搞明白Moral Luck在伯納德·威廉姆斯那里是什么意思,就本身講了一堆。他講的不是人家的意思,再用這種貌同實異的東西講中國哲學,講朱熹,其結果可想而知。這就是“過度詮釋”。

 

 

 

伯納德·威廉姆斯

 

李翠:那怎么才幹掌握好詮釋的這個“度”呢?

 

方旭東:這又回到“剖析的儒學”上來了,這個時候你就必須要剖析。好比說你要研討朱熹對于這個問題有什么見解,你就要仔細往讀他的原文。我經常跟本身的學生講,文獻學的訓練是一個基礎,或許說就像一個必經的關。假如連這個都沒過,你就開始在那里發揮,那就不合格。可是,僅僅滿足于文獻,僅僅答覆朱熹這個詞是這樣的意思,也不可,最后人家會問你為什么要研討這個東西呢?畢竟,你是在哲學系,你的任務是不克不及限于文獻的,最后總會觸及你講這一套東西究竟想干什么,你的問題意識在哪里?你的問題意識在哪里,就決定了你整個詮釋的標的目的。而問題意識當然跟你的哲學興趣有關系。

 

你們現在編《走進孔子》,會收到良多稿子,能夠也會碰到類似問題。好比,會覺得有些文章沒有問題意識。什么叫問題意識?就是你為什么會寫這個東西?假如僅僅是這個問題很主要,後人沒有研討過,那只是一個內在的來由。更多的應該是對這個問題自己有興趣,並且你研討的內容里面,有一些讓你覺得很有思惟內涵的命題或許觀點,你才會往研討。還有一種是純粹從學術史出來,好比說你為什么要研討朱熹的這個思惟呢?那確定是說後人關于這個思惟有分歧的講法,然后你現在覺得找到了一個新資料,後人沒留意到的。還有一種是你提出一個新的解釋,借助于某一種新的理論,可以讓他原來這個講法變得更好。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講,你若何做到既不詮釋過度,又不詮釋缺乏,我覺得還是需求本身有一個問題的關注,就是你有本身的一個理論的關懷、理論的興趣,否則的話,包養條件你為什么會寫一篇文章或許寫一本書呢?

 

無偏見、審慎地對待“經學熱”

 

李翠:現在我們感覺包養犯法嗎到有一股經學復興之風,良多年夜學成立了經學研討中間。您對此有什么見解?您認為,經學的新開展,對我們明天或未來的政治生涯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方旭東:起首,我自己對經學沒有什么偏見;其次我覺得現在這個“經學熱”要從兩方面往看。一方面,經學出現這樣的一種復興或許說“熱”,是有歷史緣由的。這個緣由很簡單,它相當于一個歷史的“反動”包養app。傳統典籍分為經、史、子、集,這是現代的學術知識系統。此中經學又有“六經”,至多有“五經”,像易學、尚書學、年齡學,后來還有“四書學”,等等。1949年之后,傳統經學放在了文獻學上面,中文系有古典文獻學,歷史系有歷史文獻學。經學自己作為一個學科,其實在1949年之后與傳統的學問有了一個斷裂。現在經學復興起來,我覺得相當于補課,有它的正當性。另一方面,甜心寶貝包養網經學研討應該是多元的,不應該說經學只能以某一種方法來研討。這也是我經常跟學生強調的。由于我的哲學系佈景,我覺得其實可以對經學文獻做一種哲學的研討,實際上這方面研討還是比較完善的。

 

 

 

清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清嘉慶刊本影印)書影

 

現在的經學研討年夜約有兩種:一種是比較偏傳統文獻學的。今朝良多人在申請將經學列進一級學科,但實際上具體要怎么來定義經學,也還在討論之中。就比如包養價格ptt雖然一向說將國學設為一級學科,可是因為國學跟已有的文史哲是什么關系講不明白,所以到現在為止也不克不及將之作為一個學科。經學現在也面臨這個問題。別的一種是類似于今文經學的研討,就是用經學來指導現實,或許說是以現實關懷作為尋求的一種經世之學。但這種研討思緒,在今朝其實還是有必定限制的。

 

現在還有一個熱度比較高的研討——“全國”,包含對美籍奧天時學者埃里克·沃格林(Eric Voegelin)的研討。沃格林的這個熱,就是剛剛講的經學熱的一個變種,就是經學的經世一派的意識投射到了沃格林一個海內思惟家那里。實際上,就政治哲學史來講,在英語世界也好,在整個世界的政治哲學史研討里面,沃格林他并不是多么年夜師級的人物,為什么忽然之間中國學者就包養價格對沃格林這么感興趣呢?很簡單,那些包養網單次對沃格林感興趣的人都有一個佈景,就是都懷著要經世的心態。因為這是沃格林講的,似乎加倍具有現代性或當代性。但其實,沃格林講的全國也好,講的所謂文明的一套體系也好,那些中國學者總是要往對標。我本身對此是持審慎的或許批評的態度,因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經學自己的問題。

 

對人工智能應該樂觀其成

 

李翠:科技的感化日益凸顯,人工智能發展迅猛,在這種形勢下,未來人類能夠面臨著宏大的倫理挑戰。我們關注到,您往年在《周易研討》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越來越多的機器,越來越少的人——NBIC時代儒家倫理面臨的變局與機遇》,已經思慮了相關問題。您覺得我們具體應該若何借助儒學,有用地回應這些倫理上的挑戰呢?

 

方旭東:能夠我們包養甜心大師都已經感觸感染到人工智能發展的迅猛。這的確是一個年夜的包養違法趨勢,並且現在已經呈現出井噴式的發展。像馬斯克就很樂觀地提出一個說法,將來其實不需求人類任務了。但同時出現良多擔憂,就是GPT來了,我會掉業嗎?今朝良多行業已經有了這種危機感,最早包含學翻譯的、學語言的,還有包養甜心我們做人文學科的也是。從年夜數據處理到論文初稿,ChatGPT可以完成良多任務,良多老師感覺到我們要掉業了。現在良多處所就對ChatGPT做了限制,有些就不允許應用。甚至網上有一種聲音,說我們需求像工業反動時期一樣,發起一場損毀機器的盧德運動,來抵抗AI的進侵。實際上,科技是擋不住的,機器飾演的腳色將越來越主要,人長期包養類將不成防止地走向“人機共存”的時代,人工智能發展就是個年夜勢所趨。

 

 

 

人工智能設計圖

 

這跟我講“剖析的儒學”有一個相關的處所,就是儒學不應該充當開歷史的倒車的腳色,不克不及說有一個新鮮事物出來之后,儒學就出來反對。同樣,在人工智能問題上,我是覺得應該樂觀其成。為什么呢?因為儒學可以借助它。起首科技創新無法阻擋;而假如善用人工智能的話,其實能夠對你本身還是好的。舉個例子,“老齡化”“少子化”已成為21世紀最主要的社會問題之一,幾乎一切的社會領域都受其影響。一方面白叟對康復護理等服務的需求日益凸起;另一包養一個月價錢方面專業護理人才相對匱乏。因為比較關注養老問題,我看過一些數據,我國今朝對養老護理人員的需求近1500萬名,而2020年僅有50余萬名養老護理人員,連實際需求的4%都不克不及滿足。而一對夫婦下面能夠有6個甚至8個白叟需求贍養,那么,前途安在?隨著護理機器人道能不斷進步,價格日益親平易近,可以預期,未來護理機器人將走進千家萬戶,成為白叟必備的家電產品,應該說這是人類應對老齡化社會的一個積極舉措。

 

那從更長遠來看,護理機器人會讓人類社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好比說會對儒家的孝道產生什么影響,這是良多儒家學者關心的問題。有人認為,護理機器人的出現意味著傳統逆子讓位給了機器人,終結了儒家的孝道。我并不認可這種悲觀論調。就像我文章里所講:儒家宣揚的孝道是中華傳統美德,但孝道不應當是解決養老問題的獨一途徑。將養老完整交由個人承擔,而疏忽社會保證體系的完美,既分歧理也不現實。而護理機器人在很年夜水平上將現代人從投進本身事業以及照顧下一代與照護年邁(尤其有病)的怙恃的窘境中解脫出來,或許說使現代人比前人在“盡孝”這件事上變得更不難了。我覺得這是合適儒家對孝道的懂得的。 

 

作者簡介:

 

 

 

方旭東,華東師范年夜學哲學系傳授、博士生導師,華東師范年夜學文明互鑒研討中間主任,重要從事中國哲學研討,以“剖析儒學”著稱。代表作有:“吳澄二重奏”(《吳澄哲學思惟研討》《吳澄評傳》)、“理學四書”(《理學九帖》《新儒學義理要詮》《理學在東亞》《周敦頤太極圖講記》)、“剖析儒學三部曲”(《經典解釋與哲學研討》《原生命之理》《儒道思惟與現代社會》)。在海內外專業期刊發表論文一百多篇。

 

 

 

李翠,孔子研討院副研討員。重要從事經學研討,側重《年齡》學。在《光亮日報》《孔子研討》《走向世界》等海內外刊物發表文章30余篇,掌管完成省、市級重點課題10余項,獲得山東省普及與應用作品獎、濟寧市社會科學優包養網dcard秀結果獎等8項。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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